罗岭的塑料袋加工业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存在了。八十年代中期,像我父亲一样,只要在村集体,大队部做过供销员的,后来大多数都另起炉灶,自打鼓自划船,自己单干上了个体户。
改革开放初期,谁也看不清未来,当大家都固守着集体国营企业的铁饭碗死死不肯放手时,早期的个体户无疑是勇敢尝试吃螃蟹的第一批人。
记忆里,我家的家庭作坊里,父母亲曾用他(她)们的勤劳和智慧,加工过各种塑料包装袋,比如食品袋,日用品袋,垃圾袋,医药包装等等。
早期的加工厂,主要以“热合封囗机”来加工生产这些塑料袋。当时,加工包装的机器并不高端,只要找到木匠和会布置电线的电工就可以组装脚踏热合机。
热合机的构造很简单,不过是在一张木头桌子上,安装一个带有弹簧拉动的横木条,木条上用海绵和隔热材料包紧,把弹簧的另一端固定好,木条的一端与桌子下脚踏板之间用一根铁丝连接好。
要想给塑料袋封口,仅仅有脚踏板和连接踏板的木条还不够,桌子上还必须按上一根电热丝,在电热丝两端分别布置电线,待到插头插进电源,热合机就可以开始工作了。热合的时候,用脚轻轻地踩踏板,已经裁好的半成品塑料袋就会很快封上口。
小时候,我学着大人的样,加工过各种各样的塑料袋。记忆最深刻的是16岁那年,因病休学在家,实在无聊,跑去我们村的一家塑料加工厂打工。
当时老板接到的订单多数是棉纺厂的背心袋和超市用的塑料袋,每条袋的订价不高,所以给我们的加工费自然也很低,记得一天忙到晚,我也只能赚个几块钱。
少时这一段打工的经历,让我对生活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。要想生存,岂止有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的艰辛。无论从事什么行业,都很辛苦,不过是有的辛苦能赚钱,而有的辛苦只能赚点廉价的劳动力而已。
彼时,我家里的塑料业务非常忙,小作坊常常连夜加班,生意很火爆。当老板和打工那是两个不同概念,老板投资风险大,但赚的钱也多。
父亲后来专门做药品包装袋,一直给蚌埠制药厂供货,那是一家出口国外的公司,不仅业务量大,利润也大。
在那个万元户就已经令人羡慕不已的年代,父亲不仅盖起了我们队里唯一的一栋楼房,从盖房到装修差不多花去了十几万。没几年时间,他又在安庆城买了商品房,他就是当下年轻人对有钱人热衷称呼的“土豪大叔”。
因为有一个有钱的父亲,我的整个少年时期在物质上都是富足的,以至于我的性格里,少了狼性,不看重物质,对精神世界的需求倒是很高。
没吃过太多的苦,并不代表我是温室的花朵,不懂生活的艰辛。我亲眼看见过父母为能够做出质量完全合格的药品包装,带着罗岭街上的一个电工,整宿的熬夜,琢磨技术上的改进。
当时在罗岭,一般封口机做点一般的背心袋,技术上已经非常成熟,而像父亲接的医药包装袋的订单,罗岭还没有先例,所以一开始,技术上就遇到了困难。
平常我们加工的是一道杠封口的袋子,而医药包装是一个偌大的圆形包装。既然袋子是圆的,热合机必须也要制造成圆形……父母和电工多方推断,多方试验,不知熬过了几个日夜,总算生产出了一批合格的包装袋。
自此成就了父亲一生当中最黄金的几年。
对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当别人家谈论一年到头存款不上一千块时,父亲已经挣下了几十万的家产,已是相当了不起。
我觉得能赶上改革开放的第一拨红利的确有点运气,但更多的是胆识和眼光,以及踏踏实实伏下身子干事业的敬业态度。
“踏实做事,老实做人”是我妈妈的人生信条。她的一生,从来不争不抢,不张扬不高调,只会把工作高质量高标准的完成到极致。
经她手上出过的产品,基本不会被厂家打回来重新返工的现象,她是我父亲手下最得力的干将。
所以说男人的成功从来离不开身后的好女人,这点我是相信的。
我记忆里的塑料行业,不仅有像父亲接订单回来加工的小作坊,那时已兴起了吹塑厂,像吴捡宝家的高压吹塑,章谋光家的注塑,在当时都已经做得风生水起。
他们的吹塑厂专门为这些在外拉到订单的业务员供应塑料膜,一卷卷的高压低压吹出来,然后运回不同的加工厂,按照规格分切,制作出造形各异的塑料袋。
加工的繁琐只是这行产业链的一部分,那五湖四海跑销售的供销员其辛苦程度更是一言难尽。
听他们中的人说,有时为了能拿到订单,岂止是“三顾茅庐”那么轻松,厚着脸皮,死缠烂打,什么面孔都见过。
盘缠不够用,又跑不到业务时,公园里的椅子睡过,公共厕所的自来水喝过,还有同行之间的恶意竞争,都是令人很无奈的事情。
所有的光鲜背后,都是不为人知的辛酸。
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来,罗岭一代又一代人,硬是凭借自己的头脑和吃苦耐劳的精神,改变了自己的生活,改变了家乡的模样。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,心底油然而生敬佩之情。
这世界从来都没有平白无故的财富,哪怕生在最富饶的土壤,也要劳动创造,唯有劳动创造才有美好的未来,才能使黄土变成金的可能。
现如今,罗岭经济GDP的增长,差不多靠的是餐饮业和塑料包装业,这两大行业的带动和支撑。但八十年代餐饮业尚未形成气候的时候,罗岭的塑料业曾经确实是这片土地上的一枝独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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